木簪
越往北去,天渐渐冷了起来。萧瑟的北风无孔不入,行路上众人话也都少了起来,就连出身北地的崇应彪也似乎由于离家太久,很不适应这极端的天气。
无论遮掩得怎样严实,因为没有束发,子昉松散的发丝于风中乱舞,不时抽过脸颊,简直堪比酷刑。
明日就到冀州城了,主帅特意下令,提前休整。用了午食,她想质子旅总会有人多带一根发簪,便四处问询了一番。
实则,出征路上一切从简,这些人里也就只有殷郊和东西南北四个质子戴着头冠,更不要提发簪了。无功而返,子昉跟殷郊借了佩剑,她准备从衣裙上割下一块来,哪怕当个发带也好。
她把宽大的祭祀服铺到床上,这件华丽鲜妍的衣裙已经因为连日的奔波变得折皱不堪,靡丽的红色也似乎褪去了稍许。
子昉翻来覆去,还是准备从衣袖处裁下一块来,裙角这一片已经脏的不成样子,她着实不能接受用它挽发。
鬼侯剑果然锋利,可称得上是吹毛断发。裁下的布条虽然宽窄不一,可是切口齐整,如此子昉也不必担忧衣袖松脱了。
北风呼啸,子昉倒在床上躺了半晌,困意渐起。外头响起几句细碎的问声,被风声搅得零散,听不真切。
“作册昉,不知可否入内?”
是鄂顺。他温温吞吞的,一向讷言守礼,得到子昉的许可后才缓步入内。
帐内烧着的是姬发特意捡来的干燥木柴,一丝烟气也无,芙蓉帐暖,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。许是帐里烧的柴火太旺了,熏得鄂顺脸颊润红,把水囊递给他,这才开口。
“鄂顺,你怎么来了?”
鄂顺捻了捻水囊,掂量了重量,还满满当当的,就又递回给她。他掩住指尖的口子,从衣袖里掏出一支硬木簪子。
这簪子的型打得并不好,歪歪扭扭,但胜在木质细润,周身也都抛光打磨了许久,再是没一点木茬在上头的。
天寒地冻,条件恶劣。子昉也没什么好挑剔的,她接过簪子煞是惊喜。仔细摸摸,居然还发现顶端刻着一个小小的昉字,旁边是一朵歪歪扭扭看不清形状的小花。
“方才你问有没有簪子,想来是要用。今日无事,我就……给你做了一个。虽然看起来不太漂亮,但——”
鄂顺性子软和,不爱说话,今日说这许多已经足够惊人了。子昉打住他的谦辞,只不住道谢:“它很好它很好,我正喜欢!”
似乎送来簪子,他卸下一桩心头大事,就再拱拱手径直往外面去。
“鄂顺!你会簪头发吗?”
子昉养尊处优,从没亲手收拾过自己,如今簪子到手,她才发觉这短板。
鄂顺住了脚步,冲她摇摇头,只甩下一句不会就又匆匆而出。